「我身边的位置都空了」,互联网裁员潮中的「幸存者」
来源网站:theinitium.com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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主题分类:劳动者处境
内容类型:深度报道或非虚构写作
关键词:外包, 同事, 公司, 用户, 裁员, 产品
涉及行业:互联网信息服务, 服务业
涉及职业:白领受雇者
地点: 江苏省
相关议题:青年失业, 失业, 裁员, 离职辞退(包含遭到裁员或逼退)
- 2023年中国大陆互联网裁员潮导致失业率高企,尤其是16至24岁青年失业率达到20.8%。
- 互联网行业裁员规模庞大,仅2022年三大互联网巨头百度、阿里和腾讯就净流失28000人。
- 互联网从业者在海外业务中面临频繁跳转的业务、裁员和意义感丧失的工作内容等问题。
- 公司裁员对非中国籍员工较为随意,招聘态度也随意,裁员过程中出现遗漏和忽视的情况。
- 互联网行业的变化使得海外业务相对不稳定,挣钱不干净,资本对投资回报的要求越来越高。
以上摘要由系统自动生成,仅供参考,若要使用需对照原文确认。
失业大潮在2023年持续席卷中国大陆。6月16日,中国统计局发布数字显示,全国16至24岁青年失业率依旧高企,达至20.8%。曾经被资本和从业者视为「香饽饽」的互联网行业,也在监管政策和经济下行的夹击下步向寒冬。有报导指,2022年三大互联网巨头百度、阿里和腾讯净流失28000人;2023年第一季度互联网行业裁员达1万人。
中国境内的电商、游戏、短视频等核心互联网产业规模于前几年增速放缓,不少企业踏上出海之路,但海外赛道亦不平顺。经历过行业野蛮生长的红海时刻、又熬过996工作模式的互联网从业者,在出海业务中看到了行业与自身的异化。面对频繁跳转的业务、动辄裁员的办公室和意义感丧失的工作内容,要如何走下去?端传媒与裁员潮中的一位「幸存者」聊了聊,以下是他的口述:
「我们都是纸蝴蝶,误以为自己有翅膀」
我今年快30岁,从事互联网行业约5年。我所在的公司主要做海外业务,去年陆陆续续开始裁员,今年又集中裁了很大规模的一批人。
在国内的非中国籍员工最早被裁。他们日常要做针对(他们)本国的内容审核、用户调研和推广宣传活动。对于一些非中国籍同事来说,这似乎是他们能找到的最完美工作。有的同事在老家有一些小生意,做机械类的技能培训,但当地生意一般,就业率也不高。他的家人都希望他留在外国工作。还有的同事原本在老家当公务员,他觉得中国很安全,他对安全的定义是「走在街头没人用枪指著你」。有一位同事还在读书,夏天马上要毕业了,如果没有工签就得回国。要是没找到工作,他打算去上语言培训班,这样能保留学生身份。但大城市语言培训班很贵,要六七千元。这个同事一直想留在中国,他觉得中国公司特别好,连上公司内网就能翻墙,公司管饭、有免费Wifi和咖啡,以前我们同事经常聚餐、买奶茶。这些非中国籍的同事,从家里到公司要搭地铁和换乘公交车,往返5小时。就算如此,周末也会来公司工作。他们觉得只要能赚到钱,宁愿七天无休。
那次裁员,一开始HR交代我不能透露,我一直很紧张。通知的那天,HR把他们叫到会议室,我当天下班特别早,我不想面对这个情况。第二天,我找了个小酒吧,叫组员们吃饭。他们很认真对待这次聚会,打扮得特别正式,从家里穿西装过来。
聚会散场后,有位非中国籍同事发信息对我说,就算你每天看不到我在这个工位上,要相信我还是会默默关心你。我觉得很感动,但同事关系就这么潦草结束了。
后来裁员裁到中方区,这个项目几乎只剩我一人,身边的位置都空了。
公司裁非中国籍员工比较随意,招聘时态度也随意,会说「只要是个人,能工作就ok了」,我听起来很不舒服。这次裁员甚至忘了两个人,我去交接工作,对方还问为什么把工作给别人。后来反馈给HR,HR当晚就解除了所有权限。第二天我看到对方给我发farewell信息,我打了一大段话,发现发送不出去。这个人就这样消失了,我再也联系不上他了。
有的同事甚至去算塔罗牌,想知道自己何时会被优化,或是公司什么时候垮台。
在上一家公司,我也经历过大裁员。当时HR开了一个会,把我们所有人叫到会议室,我老板当时在家里,线上投屏。在会议上,他说因为个人原因要离职,整个团队也不在了,让我们等其他部门消息或者自己找活水。20分钟会议就结束了,我脑子一下很空。就在几个月前,我刚刚获得很好的绩效、加薪,觉得职场道路看起来非常明亮,突然整个部门就没了。以前我认为裁员是按能力去决定的,原来不是这样。
那天晚上浮现出一个切身感悟。我们所有人都像是纸蝴蝶,误以为自己有翅膀,被扔出去的瞬间才明白,本来就是风说得算,不是自己说得算。我根本不是一个能决定自己飞到哪里的生物。
我之前的同事,因为业务收缩、关区(注:关停某个区域的业务),去年被裁员到现在没有找到工作,几乎每隔一周就会来问工作机会。
海外是中国互联网的新业务,但我觉得挣的钱不干净
这几年互联网行业的变化,我觉得是在寻求资本的道路上,叙事逻辑在发生变化。
以前,公司上市拿投资人的钱,只要盘子大、日活用户多,故事好讲,就容易拿融资。现在资本越来越务实了,真的会看投的钱有多少回报。
以国内一家短视频公司为例,一开始他们也拿出很多钱和Tiktok抢地盘,老板会觉得预算没花完说明花得有问题。以前所有目标指向规模,看每天有多少作品量。现在预算卡得很严了,每分钱都用在刀刃上。生产量也不是最根本的目标了,要看消费数据。用户消费更多内容,被广告曝光的效率更高,公司的广告收入、商业化收入也会随之提升。
我觉得海外业务和国内相比,一开始大家会抱著很激进的态度,因为相对烧钱,短期内看不到收益,就会快速撤离。
内容向多一点的行业,很吃预算和投入。要有好内容,就需要投入更多的钱去拉优秀创作者,甚至采买更多内容。但公司现在对烧钱更谨慎,所以就走入一个怪圈。老板层面不希望投入预算和资源帮助你挖内容,但对内容有预期,下面的人做事就很拧巴。资源比之前少,但对质量的要求比之前高很多。
2021年的时候,你会发现,已经没有什么办法去超越各领域的互联网巨头了。大陆的能用手机的人已经差不多被抢完了,一些app安装率很高的情况下,新产品能争取的人会特别的少。很难再出来一些新的东西,真正从零到一的东西。资本也很谨慎。大家就陷入内卷。大陆的市场基本上处于存量的市场,增量很难买,这是为什么大家觉得海外是个新的业务。
国内的互联网业务主要有几类,前两年直播把电商带得特别火,游戏也一直很火,还有比较泛的娱乐类型产品,包括阅读、网文、短视频、社交等。针对海外市场,大家做得比较多的是工具型的产品,这种产品在市场上买用户的成本很低。
例如一款清理手机内存的工具型产品,在谷歌商店买用户量。用户进来,app就会说手机内存不够了、要清理,但是弹窗触发和实际内存其实没有太多关系。用户点完清内存,app弹出广告,要看完才能执行操作。基本上这种商业逻辑是,通过密集曝光换取广告收入。用户可能很快会发现是骗局,所以流失也很快。但买用户很便宜,可以一波一波收割新用户流量。
今年,在海外这个赛道诞生了很多外包服务商。有很多人去成立小公司,为大的公司提供具体的服务。例如做内容的社区,可以把审核的东西外包给一个团队。
如果做海外业务要招非中国籍员工,一种方式是在本地市场成立公司主体,这样就可以合法雇用员工。但手续很多,以及很多互联网公司会拥有很多市场,所以成立当地公司主体不划算。另一种是和当地外包公司签约,员工的合同签在这家外包公司,外包公司负责招聘、发薪、解雇。这也造成招人或换派人都比较随意。
我觉得海外业务和国内相比,一开始大家会抱著很激进的态度,因为相对烧钱,短期内看不到收益,就会快速撤离。我之前在另一家公司做海外业务,刚入职一个星期,就遇到关停某个区域,这意味著当地员工都要裁掉。两天之内,所有人都走了。而国内业务整个盘子没有分得那么散,能给更多时间。我们公司现在以很快的速度开新的业务,也以很快速度关了很多业务。导致这边的同事一年间可以经手5、6个新业务,变动很频繁。
去年我来到这家公司面试时,老板和HR都告诉我,一款社交媒体是公司最重要的产品,没有它就没法和投资方讲公司存在的意义。同时,海外目标市场当地有很大的受众,我们需要做一个类似快手一样的、很流量普惠的,能看到当地用户真实生活的产品。我觉得这和我之前做的事很像,就过来工作了。
我挣了很多海外低收入人群的钱,才拿到这么高的工资,我会有愧疚感。
后来入职没多久,公司转变战略方向,要以赚钱、盈利为主,不然公司活不下去。公司在探索不同的市场,这款核心产品似乎不是在做流量的普惠,是要做商业化,一下从最重要的战略地位跌到最不重要的地位,裁了很多人。这个产品现在是植物人的状态,不能死,也不能很好地活著。老板不想做,但还需要用这个产品对投资方讲故事。一开始这个团队7、80人,现在只剩不到10人,没有任何预算和资源,还得维持表面正常的运转,一切发生在今年上半年的时间。
现在的工作好像在告诉我,挣钱才是最重要的,哪怕是给用户噱头、不真实的东西,只要这个公司能挣钱、活下来,那也是值得开香槟的。我产生了巨大的疑问。
前几个月公司庆祝一款产品的营收目标超出预期。那个产品是一个语音房,会一级一级分成。先给主播分成,再拉用户给主播付费,最后赚的是用户的钱。很多用户不知不觉被赚到钱,或对游戏上瘾。这个产品的用户也流失得很快,但还是能赚到钱。但实际留下了什么吗?真的能如同产品的愿景所言,留下一些人与人之间真诚的互动与社交吗?公司是以这种产品作为主要营收,作为核心、值得表彰的产品。这让我产生虚无感,是在薅本地用户的羊毛吗?
还有一款模仿美国产品的社交产品,让女性用户拍视频,可以自己决定卖多少钱,用户付费解锁视频。这套商业逻辑会演变成打擦边球的付费版p站(pornhub),有很多黄色内容。老板觉得这个商业逻辑行得通,抽调人手过去。负责运营的人是女生,要审核内容质量,这个产品甚至允许露点。她还要去研究竞品,研究当地男性用户喜欢怎样的内容、画不同标签,为了让付费增加。那个女同事说她白天审核,晚上只能在家念佛,她觉得自己内心被玷污了。这个产品营收不佳,上线没几个月就关停了。
这种业务让我觉得挣的钱不干净。我挣了很多海外低收入人群的钱,才拿到这么高的工资,我会有愧疚感。
以前大学读书的时候,我关注了很多亚文化、小众群体,去很多NGO。有个NGO是为附近社区disabled的人提供免费瑜伽服务,我当时给他们做了一个社交媒体的项目,帮助他们提升影响力。我真正想做的海外业务,是能接触到不同的社区,了解它需要什么、我能提供什么,或者他们有哪些故事,想说却没有渠道可以讲出来。
之前一个国家发生宗教冲突,为了避免网上大范围言论,当局关停了Facebook、Youtube等社交媒体,当地用户就没法了解到社区发生了什么。我询问同事能否透过我们的产品提供一些新闻,三天内拉了几千名自然用户。这是唯一一次让我觉得,我是真的在做一个社交媒体。
我觉得很多互联网从业者都会有这样的变化,从一开始想做真正对用户有价值的事情,到只想把它作为一个谋生的工作,开始躺平。我有位前同事有著高学历,上一份工作在外企,招进公司做数据科学家。他的组里有很多搞研究的人,学历都很好。但公司后来转为做博彩内容,因为商业化的价值很高。让一个科研型的数据分析团队,去做和业绩强挂钩的商业化的事情,他觉得所有付出都没有意义,自己过得很失败。
什么是真正的饱和?
我自己也被互联网行业的转变所裹挟。
以前我们这个团队氛围蛮好的,周五开完会,傍晚下班会聚餐。后来慢慢开始裁员,老板要结果要得很多、很急。好几次大家在工位上面互相吵架,每天开会的氛围都很急躁,很不和平。老板甚至在开会的时候说,不要那么peace,他觉得peace意味著一潭死水。
我之前特别喜欢布置我的工区,会买一大堆东西。比如升降桌、小架子,还会买鼠标垫之类的小东西。现在我也没心情了,升降桌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用了。找不到工作的routine,失去常规运转的状态。现在感觉工区就是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。
公司有健身房,以前还有同事拿著健身的衣服,每天六点多去跑步,会有routine的状态。现在基本没有人有时间去健身房,大多因为工作真的忙不完。以前我在另一家互联网公司,夜晚八点后会发30元餐券,我有时候会故意等到八点才下班。现在无所谓了,能让我下班就好,补贴都已经是微不足道的事。
基本上我们两个月订一次OKR(注:Objectives and Key Results 目标和关键成果),将每个人要做的事细致拆除,用数据衡量指标,也会和员工同步,告诉他们需要怎么做、做到什么样子,比如说做到80%会给你达到多少绩效。我需要管理数十名海内外的同事。
我会做一个系统的表格。这个表格分两类,第一个是看核心数据的进展。第二个是checklist,每天一位员工做完一件事,我会在那个表里打勾。每天都要检查谁打勾、谁没有,以前是每周去看。也要每天汇报给老板,大家总结成一份小的日报发在一个群里,包括周末。每天早上不发的话就会被老板点名。其实每天花了很多时间在这件事上,要一两个小时整理数据,加上写日报,小半天就没了。
现在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的中高层,已经把人员优化理所当然的事情,这几年要制定裁员指标。
一开始大家就会觉得太push了嘛,后来其实都习惯了。这来源于业务的一种不安全感,以及老板太希望看到效果的急于求成。每天看这种趋势,有时会影响业务判断。今天数据涨了还是跌了,可能不是业务本身的问题,只是一个正常的波动。
我们也会很频繁计算人力,算得非常精确。盘点是否需要那么多海外员工的时候,我就在黑板上画,每个工作需要每个人多少小时完成,所有工作时长加起来再分配。我和组里的开会,会说这个人工作肯定不饱和,原本工作要8小时,手头工作加起来不过才6.5小时,我需要把这1.5个小时补上,不然我觉得这6.5个小时可以摊到其他两个员工身上,这个人就没必要留著了。
有一次我和朋友说,今天好累,算了一天的人力成本。朋友说,你有没有意识到,你在把一个人8个小时的工作,划分成每0.5个小时的算法。那什么叫做真正的饱和呢?我才意识到,我好像潜移默化在变成这个样子。难道我们不需要给一个员工留出一点点空余时间吗?难道有一个小时的空余时间就意味著工作不饱和吗?我们的工作真的要被这样精确计算出来,才能证明这个人的价值吗?
互联网行业的「集体创伤」
对于裁员,我觉得自己好像要为此负一些责任,但整个决策我没法阻止。我产生动摇,是我之前工作做的不太好,导致业务做不下去吗?这种想法徘徊在我脑子里,心情很消极。
前段时间我去医院看心理医生,之前抢号都抢不到,很紧俏。我在医院看到很多年轻人,有个女生一直在哭,另一个女生安慰她。「老板说不看重你,没关系,业务调整得那么频繁,说不定老板走得比你快呀,大家可以迎来更好的发展机会,不要因为老板对你的意见,产生那么大心理压力。」一听就是互联网公司,因为一个老板或者调整的业务,造成这么强的心理影响。这就像是集体创伤。
我去看病之前,问了前公司的同事,她说身边很多同事都去那家医院。之前我们共同的组长,已经中度抑郁了,长期服药才好转。前同事说,有很多同事平时嘻嘻哈哈,感觉很开朗,其实都在看病。前同事还说,这是工作三四年的年轻人共同的状态,就当是感冒,身体不舒服,需要寻求专业医师,不要有心理压力。在我爸妈眼里,我这个情绪可能是换一份工作就能解决。但我觉得这是结构性的问题,每个公司都在追求商业化,都会出现项目无法赚钱就直接砍掉,员工绩效不ok就直接调岗,或者优化。
「优化」这个词应该是从阿里开始的吧, 之前把裁员说成「要向社会输送人才」,后来这个词慢慢流行起来。「优化」其实意味著末尾淘汰后,整个团队的质量可能就会比之前更优。现在几乎所有互联网公司的中高层,已经把人员优化理所当然的事情,这几年要制定裁员指标。
我现在有一种很强烈的不安全感。我甚至觉得我在这家公司活得像一名外包,基本上一两个月换一次项目,重新跟一个团队磨合,重新去跟老板对目标。不到一年时间,我已经换了好几个老板。
这种不安全感也弥漫在工作之外。比如我对有时间限制的事会特别焦虑。周末九点起床,就觉得有负罪感。或者我跟朋友约好四点喝咖啡,出门晚了点我就会特别急躁。长期在高压的情况下,每天都在往前跑,很怕耽误事情。我们要使劲儿往前跑,才能停在原地。
我也会天然地给所有事情区分优先级和意义,我必须要做有价值的事情。在外面逛街两小时,就觉得浪费了两小时的生命。之前的生活完全没有自己的时间,我还想升学,就会找时间写自己的东西。夜晚十点后回家,把灯关了,打开google文档,把电脑时间隐去,我就开始写稿。我看不到时间,就感受不到时间流动。
我也不断被裹挟到社会上的宏大叙事中。刚毕业时设立的目标是,挣到自己够花的钱。过了一年我的薪水涨了很多,存款涨很多,很开心很满足。但我去看其他人在社交媒体上写的东西,原来我还没有买房、买车、还没有结婚,是不是已经落后于很多人了?或者会产生自我怀疑,是不是现在的生活方式是错的,是一个低成本的低效率的生活方式?会有这样的自我衡量和内耗。
这几年大家都过得很难,相当于在走钢索,老板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被优化,普通员工更别提了。大家都不敢settle down,不敢买房、大笔消费,裁员就像悬在头上一把剑,随时会掉下来。我想可能是当时高红利,让大家太盲目追逐入局。经过漫长内耗和自我开解后,我的心态是落子无悔。既然加入,就要承担这个风险。
以前大家担心裁员,就会疯狂卷。所有人都在卷业务、加班、文档。有的公司有很强的文档文化,大家都在比文档字数。能用一两句话解释业务的,必须拿一个规范的文档出来,才能证明工作用心。现在这种表现很少了,裁员裁麻了。有的同事甚至去算塔罗牌,想知道自己何时会被优化,或是公司什么时候垮台。有的会主动消极怠工,等著排队拿n+1大礼包。对于年轻人来说,就当是公司给予的悠长假期吧。还有越来越多朋友开始应激性的裸辞,或者什么都不管了,切断所有的联系,去外地短租一个月。像是内心压抑了很久,找不到一种合理的出口,或许是自救的一种状态吧。
我的心态还是比较拧巴,慢慢让自己接受最坏的结果,大不了就是gap吧,可以调整身体、锻炼运动。我现在要是找工作会更慎重,会主动拒绝是个坑的机遇,哪怕薪水很高。我觉得要依赖内心偏好去选择行业,宁愿把节奏放慢一点。不想再push自己,让心情很焦虑和抑郁。